不过算了,别人她预测不了,也控制不了,那么正所谓有山靠山,无山独立,萧十一没办法找她,她却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只有先顺从,到了东瀛再想办法。温宏宣能把她偷运过来,她也可以再偷渡回去。虽然她知道温宏宣定然会死守着她,她会面临巨大的困难,会煎熬很多的时间,可她并非弱质女流,总有办法的。
虽说在马车上被迷倒,琉璃睡了很久,但上船后精神高度紧张,脑力消耗很大。这时候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然而正梦到跑在漆黑又潮湿的,似乎才下过小雨的深黑巷子中,还被一群可怕的野兽追,她忽然就醒了。就像一直在浅眠,瞬间就被人拉了出来。
并没有人惊动她,就是一种说不清的身体直觉。仿佛心里一根弦,本来松松的像是断掉了一样,可是猛然间,被某人的手指轻轻拨弄,立即绷直了。
“小琉璃……”说得极轻的三个字,却从未这么好听过,于她而言,如听仙音。
夜,已经很深了,舱角的油灯光只有微弱一豆,昏暗的光线令视线瞬间的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可琉璃不用看,感觉那人就跪伏在床边,伸臂就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所以说只要肯等,奇迹是可能出现的!所以说有这样的男人爱,还是很好命的。因为,到底她不必自己到东瀛再想办法。
“这么想我吗?早知道就早点来了。”萧十一笑,因为怕被发觉,他笑得极轻,可因为琉璃紧紧拥抱着他,感觉得到他胸膛微微的颤动,连带着她也哆嗦起来。
“我的小琉璃真是个好姑娘。”萧十一的嘴唇轻触着琉璃的耳垂,“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好好睡一觉,保存体力。半夜里见到床前蹲着个男人,想也不想。看也不想,叫也不叫,伸手就要抱抱。”他似乎是调侃,但琉璃知道他是赞扬。
她目前虽然没能力自救。可是她绝不拖后腿,而且不会大惊小怪的引来麻烦。对这样的镇定,其实她自己也很得意。还有,因为她瞬间、几乎不用辨别就认出他,他是那么开心。而显然,能够相逢在黑暗的海上,他比她还要更激动,他整个人颤抖得厉害,灼热的唇一路从她的额角、耳廓,直印进她的颈窝里。还往下拱,略带急切的呼吸烫着她,害得她在这种时候差点呻吟出声。
“我差点丢了你。”他饱含笑意的声音夹杂了些掩饰不住的后怕和痛楚,“幸好,我听到那铃声。在黑暗的海上有了铃声。你迷了路我也不怕。”
“你听到?”琉璃极为意外。照正常的情况,除非他潜伏在船上,还得特别的认真的倾听和辨别,才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但若整个人在码头上……她只能说那是心灵感应。
萧十一从床边站起来,后退两步,脱掉外衣。
琉璃怔然,在黑暗中涨红了脸。他不是要……他不要现在就要……那什么……
可她显然想错了。萧十一脱掉外衣,轻手轻脚走到墙角的水盆边,洗了洗手。这时候,琉璃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早上进宫时的朝服,同时还闻到一股血腥味,登时吓了一跳。
“你受伤了?”
“别怕。不是我的血。”说这句的时候,他的声音比夜晚还要冷。
琉璃明白了,他见她的一刻,是什么也顾不得的,就想贴近她。就像。刚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抱紧他似的。然后他开始意识到沾到身上的血,怕熏到她,于是体贴的脱外衣,还洗手。
被这样小心翼翼的疼爱,她很窝心。可临山王殿下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外面怎么样?”琉璃向床边挪了下,脚上的铁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不大,但因为夜晚寂静,除了哗哗的海浪声外,显得特别清晰刺耳。
萧十一皱眉,两步走到床边。看到琉璃被拴着,眼神阴沉得像要立即去杀人。他从靴筒中拿出一柄匕首,即使在这种光线下,也寒光闪闪的亮眼。
接着……没有手起刀落,因为太在意琉璃,怕伤害到她哪怕一点点,因此动作显得又笨拙又傻气,比划了半天才找好了角度,又怕碰到她的皮肤,极轻极轻的往下割。白瞎了他这身武功,在琉璃所认识的高手之中最高,也白瞎了他这削铁如泥的宝刃,居然在他折腾了一身汗之后,才放了琉璃自由。
“外面怎么样?”琉璃再问。
两人肩并肩、头挨头,低声细语地坐在床沿上说话,仿佛从未这样亲昵和自然过。如今他们是在航行中的大海上,看萧十一的样子就知道要抓机会才能脱身,现在无需行动。那既然不急,当然就要先了解下情况。
“你带了多少人?”这个问题很关键。倒不是考虑到武力治服的情况,琉璃相信,萧十一独自就可以解决这十几二十个好勇斗狠的海盗。但,船大而海阔,若没有绝对服从命令的人手可用,如何能驾驭大船,到达陆地呢?哪怕真是东瀛也好。只有双脚踏上坚实的土地,他们才能掌握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