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侗见赵佶一脸怀疑状,当下便笑道:“那是熙宁四年的旧事了,有一天一位白苍苍的老者来御拳馆,想要进典藏楼里一阅藏书。楼里那些武技图籍不乏阴狠招数,若流落出去不免生害,便连朝堂诸位相公都不能随便借阅,因此守丁自不允许。那老者也不恼,转而到了御拳馆校场上,就在旁边瞧着教习们教授武学,过不片刻自己却下场中演练起那门武功来,竟比馆中教习演练的还要纯熟!”
“这事情闹开了,自然也惊动到我们几个教习,纷纷前去观望,一问之下才知此老竟是邵康节先生。邵先生乃是当世大儒,他来御拳馆借阅藏书,我们自然不敢拒绝,当下便引领老先生进入典藏楼。老先生进了楼后,随意拿起一本武功图籍,一边看着一边演练,竟是演练得分毫不差。他在楼里待了一个时辰,看了有将近二十路的武功,便学了二十路的武功!进楼时还是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家,出楼时却精神矍铄,切磋中更是一连击败了两位天字教习!”
赵佶听到这里,不禁瞪大了眼眸,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一个时辰里成为一名武林高手?这是在听玄幻故事么?
回想起这些旧事,周侗不免一脸喟叹状,再见赵佶一脸骇然之色,他不免笑道:“当年我们亲眼所见都觉难以置信,如今讲起旧事,许多人也只当做笑谈了。这些年来我也在想康节先生是如何做到这般的,甚至曾亲自前往先生故居拜会康节先生的后人,确定老先生此前确是不曾接触过武功一道。如今想来,或是大道殊途同归,康节先生一生治学,该是已经达到了常人难及的殿堂境界,以先天精气驱运后天法门,一法既通,万法即通。”
若非这些话是从周侗口里讲出来,且指名道姓的道出来,当事者又是名动天下的易学大家邵雍而非无名小卒,换了别人来谈,赵佶是决计不会信的。然而无论如何,凭他当下的常识确是很难理解这种现象,就像他想不通北冥神功为何会有这般玄奇的效用。大概周侗的解释,或许已经接近真相了吧。
这些旧事讲过,赵佶又翻看手中的清单名册,现御拳馆中这些藏书大规模增加多是集中在仁宗朝,再往后虽然也偶有增添,但却断断续续,不复此前那样大的规模。饶是如此,单单从这名册上看,御拳馆中藏书也囊括了大宋武林几乎所有地域和门派。更有甚者,赵佶甚至还找到了摩尼教的一些武功记录,只是少了那名气甚大的乾坤大挪移。
“先人们收集这些武技图籍,本意是练兵强国,报效朝廷,可惜如今却只能堆在这库房中蒙尘……”周侗看一眼库房中这些书籍箱子,不免叹息道。
赵佶则扫了旁边一脸忧心忡忡的童贯一眼,有些担心道:“这些武功秘籍就这样堆放在库房里,防火防盗的设施也无,不会出什么事故吧?”
童贯听了,连忙说道:“王爷请放心,这一片地方乃是内府库房重地,单单这个院子虽然少人烟走动,但是外间一路却守备森严,除了禁军轮值的诸班直,尚有劲弩利器的布置,绝不会生什么事故!”
赵佶沿路倒也看到此地警戒森严,虽然这些图籍被人遗忘,不过周遭旁的库房里却堆放着禁军的重要军械还有内帑库藏,因此还是蛮受重视的。不过看到这里只有童贯一个肾虚太监守着,心里总感觉有几分不踏实,便问道:“有没有法子把这些图籍给调走,另寻地方妥善安置?”
“这需要殿帅府太尉和内府令全都准许才可以……”童贯小声道。
听到这话,赵佶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且先作罢吧。一来他一时间也想不到比内府更周全的收放地点,二来他也不想在这个时节再惊动太多人,决定帮周侗筹备武馆已经担了一份风险。虽然周侗现在已经是在野之身,不过毕竟在禁军里故交门生无数。还是错过这个节口再说吧,反正已经在这里放了许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