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瑜问道:“什么是11路车?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我说:“哎,你不是在中国长大的,对这些口头话不熟悉。你想啊,阿拉伯数字11,是不是两根棍子?人的两条腿是不是很像个阿拉伯数字11?公交车是不是都说几路几路的?所以呢,人们就形象地把用腿走路叫做开11路车。这种说法在我们步兵部队里最为常见,因为我们不是摩托化步兵,全靠两条腿,所以就特别羡慕那些坐着大卡车运动的摩托化步兵,然后就把我们自己称为开11路车的摩托化步兵。哈哈!”
文瑜笑道:“你们当兵的口头幽默还真多!好吧,那我就和你一起开11路车好了,哈哈。”她望了我一眼,突然又是噗嗤一笑,摸出照相机,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给我拍了一张照片,这才笑道:“老严啊老严,你的光辉形象,我永远地留下来了!哈哈!”
由于此刻是半夜三更的,亮度很低,文大小姐拍照时自然是开了闪光灯的,差点没把我闪瞎。我用手捂着眼睛,这才看到我身上穿着的衣服绣着边,胸口还有个小兔子——这是女装。之前在地底下的时候很冷,不得不把所有衣服都套上,当然都是文大小姐的……
我面红耳赤,赶紧把她的衣服都脱下来丢回给她。文瑜嘻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会把这张照片永久地珍藏在相册里,标题就写——一个口黄心不黄的退伍老兵。嘻嘻!”
我大声咳嗽,几乎把嗓子都咳破了,严肃地说道:“文大小姐,你就别寒碜我了。我们的革命友谊是建立在一起出生入死的经历基础上的,应该是牢不可破的。而你应该知道,在困难的情况下,革命同志为了迎接最后的决战,必须要想尽办法活下来,把革命的有生力量保存到决战的时候。为了革命的胜利,不要说穿几件女孩子的衣服,就算是要我男扮女装去用美色迷惑敌人,那也是在所不辞。好啦,这些事情日后再慢慢讨论,现在,我们赶紧走吧!”
虽然此时是半夜三更的,能见度不高,我们还是决定连夜赶路离开这里。就是之前准备的电池,到了现在,因为就剩下文瑜的背包了,物资极其匮乏,电池也没剩下多少了。
这还不算什么,好歹是在外面了,最多以后我们不走夜路就是了。比较麻烦的是要翻山越岭,如果就我和文瑜两个抬梯子,累死人的。后来我们一合计,干脆临时改变一下走法,不抬梯子翻山,而是找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直接滚落下去。只要离开了这几座连在一起的山峰,找准方向走下去,一样能回到人世间,并不是非要按原路走不可。
这一趟归途说起来也不算太长,也就是走个十来天,估计也就是四百公里左右,由于山路崎岖不好走,没法子跟平地一般算。一路上我们由于物资匮乏,经受了许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困难,饿了采摘野果充饥,渴了喝树叶上的露水,晚间就用绳子把自己绑在高树上睡觉,偶尔才能打个小野兽烤着吃,还生怕有凶猛的食肉动物闻香来袭。虽然手上有枪防身,但谁敢保证来的不是一群野兽?
而这些还不算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没有内衣裤换。文瑜还好,背包里有替换的衣服,有牙膏牙刷有毛巾,可以洗漱,但是我呢,虽然文瑜分给我一支牙刷,跟我共用牙膏和毛巾,但是内衣裤可没法共用……十几天下来,我的裤衩子完全就是一片臭烘烘的,跟垃圾堆里的烂布差不多,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没有真正经历过野外生活的人根本就不会懂得,没有衣裤替换,没有水洗澡和菊花,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
十多天后,我们终于走出了秦岭山脉,来到了一条公路边上。这时候的我,虽然脸上手上还算干净(因为有水洗),但衣服完全是脏不拉几的,跟乞丐差不多。文大小姐虽然还算整洁,但也是满脸憔悴,眼圈发黑,浑身无力。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麻烦,我们身上的AK步枪已经分拆了埋在山里面了,背包里只放了两支柯尔特手枪,用来在极其有必要的情况下防身。好在我们口袋里还有些人民币,便在公路边拦了一辆车,搭顺风车到了凤南县,找了间宾馆住下,买了些新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了新衣服,好好吃了一顿饭,这才恢复了几分人样。
虽然很想好好休息一番,但文瑜那边的事情真心不是好玩的,谁也无心休息,连夜搭上去西安的客车。到了西安后,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做了些小心的提防,然后才回到当初跟美队他们接头的地方,朱元里爱民巷15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