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约而同地低头去看之前收拢了的麦秆和枯叶,看看它们是不是也变成了灰烬。很奇怪,虽然麦田里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黑色灰烬,但是我们收拾起来的这些却仍然是保持着原样没变,麦秆还是麦秆,枯叶还是枯叶。
我再把用衣襟包起来的熟蛇肉打开一看,奇了怪了,还是香气扑鼻的烤蛇肉,没有变成我们之前担心的枯骨和腐肉。
烤熟的蛇肉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们却都是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明所以。
难道这条蛇之前也是真实存在的活物?除了我们之外的活物?
就算是如此这般,那麦秆又是怎么回事?留在田地里的就变成灰烬,被我割下来的就不会?这是什么道理?
文瑜愣了好一会,对我说道:“这样子吧!等到明天,这些麦田恢复原样的时候,看看是不是会缺少一片,就是被你割掉的那一片。我有一种预感,可能是被我们动过的就不会变化了。但这到底是什么道理,我是无法明白的。”
我叹了口气:“无法明白就慢慢寻找其中的原因吧!万事万物的存在和变化都一定是有其中的原因,没有毫无来由的存在,也没有毫无来由的消亡。这个叫什么来着?什么守恒定律?”
文瑜纠正我道:“质量守恒定律。万事万物不会消亡,只会转化。就比如烧开水,开水会比烧开之前的要少一些,如果继续烧下去,则会全部消失。但水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转化成了水蒸气,融入了空气中的水分。空气中的水分因此而增加,遇到合适的条件后,就会变成雨雪之类降落,再一次变成水。天地间的万事万物莫不遵循这个定律,无一例外。”
我点头道:“嗯!就拿这条蛇来说,它不是真的没了,而是变成了我们的食物,食物近了我们的肚子,又变成了……”
文瑜啪地拍了我一巴掌:“闭嘴!前面说得还有些科学家的意思,后面就……哼!不说了!收拾一下,睡觉!”
夜色不过是刚刚降临,这个时候就睡觉实在是太早了,但也没办法,总不能抱着这些麦秆继续赶路。在这个黑夜就变成死气沉沉的世界,丢弃了这些麦秆,晚些时候可就找不到代替床铺的东西了。
当下我们轮流睡觉,当然,女士优先,文大小姐先躺在道旁铺好的麦秆上睡觉。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着话,抱怨走得脚疼,没法子换鞋袜,袜子估计都发臭了。我安慰她说,不止是袜子发愁,两腿之间肯定也发臭。不过不要紧,不是有河水吗?我们还可以再一次找到河流,在白天的时候下水洗澡,虽然不是很卫生,总好过顶着浑身臭气赶路。
文瑜打了我一下,说我耍流氓。我嘿嘿笑道:“当然,你也可以像在秦岭时一样,一直捂着,直到回到县城才洗澡。嘿,难道我会偷看你么?我虽然不是柳下惠,但这点礼仪还是有的。”
由于走得太累了,文瑜很快就睡着了。我坐在道旁,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烟盒,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烟盒早就被海水泡湿,也就被我丢掉了。这种鬼地方,却上哪里找烟去?哎,就权当是戒烟吧!
夜空中大半圆的残月斜挂在天幕上,将清冷的月辉洒在文瑜熟睡的脸上,也将四下里的原野照得一片银白,只是怎么也照不亮那黑色的灰烬。夜风拂过时,那些灰烬还被卷起,在地上窸窸窣窣地轻轻旋转。四下里没有原野里该有的秋虫夜鸣,除了我们的呼吸和心跳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得可怕。
我抬头仰望着月亮,陷入了沉思。
这里的星月看着和中国大陆的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日期不太对劲。我们的船只失事的时候已经是农历九月二十多,而这月亮看着应该是还没到二十,在大白天的下午三四点就开始出现在天幕之上。难道说……我们的船只失事之后,我们在那片草地上沉睡了差不多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