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孩子们儿玩去了,褪尽了那些伤感的寒暄,大家坐了下来,回忆这六年的光阴,都不盛唏嘘——
六年的光阴,说长蛮长,说短其实也溜得飞快,在座的众人都是青年才俊,在各位的工作领域都是佼佼人士,优越的生活环境让岁月在他们身上都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
但对于家庭和事业来说,变化又都蛮大的,为人父的为人母的,各自都有不同的人生际遇。
舒爽如今还在军报,不过早就已经转了正,不再是实习记者了,卫大队长也已经晋升了中校,官复了原职,还是警通大队的一把手,总算当初石头那事儿的阴影过去了,那个‘副’字儿也总算是取消了。
不过,要说性格谈脾气,这两夫妻和当年相较起来,没多大的变化,卫大队长那股子痞劲儿怕是改不了了,哪怕结了婚做了爹也就那样儿,而爽妞儿也还是老样子,就是脸上幸福的笑容多了,为人妻母的光晕将她渗染得多了成熟与稳重。
要说变化最大的,就是邢小久了吧。
当年的她是个天之娇女,生活单纯结构简单,一辈子就喜欢了那么一个男人,大胆热情地释放着自己的能量去追求谢铭诚,一门心思就想到要跟人家在一起,完全没有考虑过世俗之外的因素。
而就在她苦恋不休的时候,谢铭诚打一报告,就跟农村老家那媳妇儿结婚了,这一下对她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天雷掷地,活生生将她的梦想给击了个粉碎,从那一刻她才知道,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
人家不喜欢他,结了婚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咬紧了牙齿,退出了这场一厢情愿的爱情追逐战,痛苦也好,失望也罢,她总算还是煎过来了,经受过挫折和风浪的她更添十足精品女人的风姿,一颦一笑,一蹙一动自有绰约之处,27岁的她身为帝豪集团的总裁本就极为绚目,何况那带着少女的清纯和成熟女人的风韵格调,更是恰如一坛精心酿成了多年的美酒,醇香扑鼻。
这就是连翘六年后再见到小久的第一感觉。
兴许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再加上包厢里壁灯的柔和光线,大家聊着聊着就格外的兴奋了起来,抛却了那些世俗的烦恼,每个人的脸上笑容都特别的灿烂而真实。
浮躁的社会,聚上三朋四友,说点儿体己话,也是人的一大享乐之事。
而人生,也应如是。
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大家伙儿潜藏在心里那些半残的青春记忆差不多也都勾了出来。
同样儿的,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下,连翘心里那点儿挠心挠肺的小久久终究还是放了下去,时光穿梭机在这样的氛围里将她带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些无拘无束的欢乐日子。在大家伙儿关心或者好奇的询问之下,她避重就轻地略略说了说自己六年来的生活。
当然,也仅仅止于生活,其它不该说,不能说的她一概不谈。
“啊哦哦,什么,中药师?连子,丫真心牛气!”
她的话成功勾起了舒爽的兴趣儿,一脸崇拜又惊诧地望向她,那满是疑惑的俏儿脸,写满了多多的不可置信,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的,那小样儿和过去的爽妞儿还真是没什么变化。
看到她这样儿,连翘也蛮欢乐,“那必须的啊,你要是有个疑难杂症的,我也能帮你瞅瞅,免费的哦!”
“噗……”
正双手捧起水杯喝水的爽妞儿直接就喷了!
“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至从那年我不小心把你咒‘死’了之后,我现在可是特别的忌讳——”
说到‘咒死’这词儿,爽妞儿眼眶又红了,那时候无意间开了一句玩笑,可是在听到连子死讯的时候,她恨不得撞死自己,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一动也不爱动弹,要不是卫燎,估计那时候她得活生生饿死。
“诶诶诶,又来了不是?”连翘牵着唇笑她,见到旧友她不想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了。
回过味儿来,舒爽瞥了一眼那边儿和连子她男人聊得正得劲儿的卫燎,吃吃笑了笑,拉了小久的手腕一起凑近了她,低声问:
“连子,中药可是咱的国之瑰宝哈,像你这样的算是中医世家的那啥,对,衣钵传人!你有没有什么祖传的秘方儿,能让咱姐妹儿青春永驻的?”
呃!
爽妞儿的样子彻底取悦了连翘,她笑得差点儿绷不住自己这副冷淡脸儿,“青春永驻?丫想得美呢,武则天和慈禧老太后都保不了……”
“是么,唉!”爽妞儿蛮失望地垂下了眼皮儿,不过只用了一秒,她又兴奋了起来,“那有没有法子能去掉肚皮上那个疤痕的,我给你讲啊,我剖腹产生了我儿子,肚子上那疤丑死了……”
“我也是剖的,一样有疤,在那个地方你怕什么?又不给别人看!难不成还怕你家卫队嫌弃你?”
云淡风轻的说着,连翘心情郁结的想到了自己藏在额前刘海里那道疤了,那才要命呢,在脑门儿上!
这年被她折腾来折腾去的,那疤倒是淡化了不少,不认真瞅也不太明显,可是只要注意看,那地儿的颜色和旁边就会有差异。
她不知道火哥瞅见了没有,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她也就不主动提,反正他似乎也不太在意她长成啥样儿了。
阿弥陀佛的拜了拜,舒爽一边笑一边捅了捅她的胳膊,瞥了卫燎一眼,转过头来低声说。
“甭扯别的事儿,你就说有没有吧……连子我告诉你啊,男人的心思,谁说得清楚?现在的小姑娘一拔接一拔的长大,咱女人老得多快啊,你瞧瞧他们那几个男人,哪个不是拉出去就能迷倒一群丫头骗子的男人,不把自己身子整明白了,早晚得出大事儿。”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挡不住。”对这种事儿,连翘看得特别淡。
“啧,你就美吧你,你当然可劲儿放心了,你那男人多省心啊,整整六年都没有找过女人,谁都不碰不招惹,包括看到我,瞧瞧姐妹儿也长得水灵吧?NND啊,正眼都不瞅我一下,膈应死我了!你想想要是我家的那只,能成么?”
连翘听着爽妞儿这些话,心里又酸,又暖,又有些涩。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她是虚的实的都知道了,火哥真的整整六年都没有找过女人,这让她既欣慰又难过,不过作为女人那点儿小虚荣,属实也有点美!
心里一美,她也没忘了安慰姐妹儿,“爽妞儿,你也别这么说,卫队不是那样儿的人。”
“今天不是,难保明天不是嘛……”笑兮兮地扭过头来瞥了一眼大概是被她说得耳根子发烫也正望向他的男人,舒爽没有停嘴,又挤眉弄眼儿的补充了一句,“防范于未燃,懂么?”
“放心吧,被你丫这石榴裙一罩,他跑不掉了。”连翘低笑着打趣儿,这样的爽妞儿让她备感接六年前的地气儿,怎么想就怎么说的,不做作,不矫情,也不装腔作势。
见她又能损着自己玩,舒爽心里蛮乐呵,斜眼一睨,“那可不一定哦,男人心,谁猜得到啊?花心大萝卜从田里移栽到了家里,不还是一颗花心大萝卜么?”
闻言,卫燎转过头来,懵懂地指了指自己鼻子。
“媳妇儿,说我呢?”
噗哧!
舒爽和连翘对视一眼,不理他,接着哈哈大笑。
她俩的笑声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被称着花心大萝卜的男人挠头脑袋一头雾水,而火锅同志则微勾了唇浅笑,他非常乐于见到他妮儿的喜悦。
只有一直默默坐在旁边听她俩聊天的邢小久,淡淡地勾了勾唇,即不插嘴也不发言,跟她以前那聒噪的性子一比,真是天壤之别。
见到她这样儿,连翘心里不免有些叹息。
然而有些话却不好劝慰,尤其是爱情,旁观者说一千道一万其实都是无用的,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苦楚,也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抚平感情留下的伤痕,甚至于,万能的时间也没有办法。
有的痛,会伴一生。
欢声笑语间,突然包厢门口出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儿,像个地老鼠儿似的跑得飞快,一声大喊‘爸,妈’,然后,只见舒爽三岁半的儿子卫舒子镫镫登地跑了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就急着嚷嚷。
“妈妈,姐姐打架了……痛……痛……”
这句话一出口,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大人们全都微微一愣,爽妞儿赶紧推她。
“赶紧看看去,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老实说,连翘真的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三七打架这事儿,太稀松平常了。在M国的时候,她闲来无事也教她些拳脚功夫,而她就总跟小朋友打架,每次都是打了别人,所以,她现在比较担心的不是她被人家打,而是她打到了别人。
但是火哥心情可就不一样了,听到女儿打架了,首先反应的就是女儿被人家给打了,那家伙,心疼得不行了。
所以,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就奔出了房间,往外面的庭院走,没走几步,耳边就传来几句儿小孩子斗嘴的声音——
“你谁啊?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名钱天纵,小名钱小宝,外号迷人哥,小妞儿,你赶紧报上名来……”
“嗤,还迷人哥呢?不知羞。本公主大名连三七,小名连三七,英文名连三七,外号也叫连三七。破小孩儿,别以为你长得帅,我今儿就能饶了你!”
“哟嗬,小妞儿,等你打得过我再说吧!”
“呸呸呸,我打不过你吗?咱俩再比划比划,我警告你哦,我妈可厉害了,打遍天下无敌手,不过,我爸比我妈还要厉害……”
“无敌手还有更厉害的?切,你就吹吧,先说到底是你爸厉害还是你妈厉害?”
“那得看在什么地方!”
到底是孩子心性,两个人吵来吵去,斗来斗去,比了功夫,比父母。
又好气,又好笑。
尤其是三七小美妞最后这句奶声奶气的话,弄得邢爷忍不住闷头直发笑,他真觉得他这宝贝女儿太天才了,这么一想,不由得回身捏了捏连翘的脸蛋儿,低声在她耳边说,“其实,就你最厉害,我永远都是最先倒下的。”
连翘猛地红了脸,心里终于琢磨出来自家丫头遗传到谁了,这不害臊的样子可不就是火哥的翻版么,回瞪了他一眼。
话虽说着,两个人脚下却没停,循着声音走了过去,然而面前的场景,让他俩愣在当场,哭笑不得。
只见小三七跟一个小男孩儿纠打在地上滚成一团,你掐着我的脖子,我掐着你的脸,直往对方身上招呼,谁也不撒手,边掐架边斗嘴,脸上弄得跟只小花猫似的。那小男孩大约七八岁,长得也是鬼怪精灵的俊模样,一看那穿着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这会儿正掐着她家三七的下巴,居高临下得像个武林豪杰似的得意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