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留步,伍书记,实在打扰了啊,改天一定赏光到鄙处坐坐啊,您放心,我们是一千个、一万个配合公安同志把问题查清,是我们问题决不坦护……该法办法办。”
申平安申总抱拳作揖,客气地让着一干警察。
此间带头的正是市局来的伍书记,起身爽朗地笑着来了句太极推手:“申总,冲您这态度,我就知道没什么问题,过场还是走的啊,免不了打扰你们。”
“客气什么呀,随时欢迎啊,伍书记、刘支队长,还有这几位,恭候大驾光临啊。”申平安同样客套着,一行人出了支队长办,边走边说着下楼。
这个场合秦高峰和刁贵军属于坐陪的身份,只有听而没有说话的份,眼中这位平安安保的老总长相很呵碜,稀疏的头发,凸出的鼻子脸有白殿风患者的痕迹,配着双招风耳,一说话露着参差不齐的烟渍牙,实在不敢恭维。不过这人可小觑不得,只带了一位副总只身就来特警支队了,对于因为截访事件被羁押的保安有新说辞了,是下面小分队长之类的小队长雇的临时工胡来,公司高层根本不知情;对于非法扣押上访群众的事,当然就更不知情了;来支队就是表个态,支持公安的工作,严惩严办凶手,决不袒护。
这个姿势谁也能理解,就像公安内部出了问题,一古脑全推到临时工协警身上,一开除就万事大吉了。像这种有影响力的大型安保公司,能把安保的生意做大,免不了和公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能掺合到截访事件里,明眼人都看得出八成和政府也少不了灰色交易,起码刁主任就知道孟向锐预审出来的一些问题,遣返的保安就一致反映,把上访群众送回原籍的时候,接人的有时候是当地政府派人、有时候直接就是当地的公安人员把人带走了,直接都是现金交易,送一个人五千一万不等。而这些钱恐怕会以会议费、招待费或者其他貌似合理支出悄无声息地进了账,你就查也是查无实据。
一俟出了办公楼的厅门,这位申总又是口气颇大地随意提了句,安保一直和辖区的派出所分局是共建单位,这次的办案经费呢,出于支持公安工作考虑,一定要先付先支,甚至于暗示车辆什么的,安保公司可以提供……伍辰光书记大手一挥,好啊,却之不恭。书记一发话,支队长乐了,给经费给车这可说到了兴奋点上,客气地笑着,推辞也没推辞。一行人把申总俩人直送出了支队大门,眼看着申平安上了辆加长的宾利,招手作别着。
很多事解决的结果是什么也没有解决,这次事恐怕又要流产了。刁主任无奈地笑着送人,笑容僵持在脸上回头看看和自己身份的相当的秦高峰,秦高峰歪着嘴也在笑,不过是一种不阴不阳的谑笑,对于别人可能不知情,而对于他而言,很了解这个刑侦支队上到纪检书记的伍辰光了,以前是板着脸训人,现在早上升到笑着脸玩人了,这么公开地钱和车都要,那是要让对方人财两空了。
果不其然,人一走,伍书记地手指点点对着一干随行做着指示:“经费照收,这是合理的;问题照查,这是合法的,合理合法的事,大胆查,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刘支队长,还有你们手里的绑架案啊,千万不能耽搁,梁局长在刘书记面前是拍胸脯保证的……”
随行安排着,被支队长和一干属下领着进了支队的餐厅,一人发言,众口附合,到了这个位置和这种程度,估计已经很难听到逆耳之言了,吃饭的功夫伍辰光有意把秦高峰叫到自己跟前,趁了个没人注意的空子小声问着:“高峰,那小子怎么样了?怎么没见人?”
此时的环境很想那小子,那个敢和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小子,好多年记忆仍然是那么深刻,现在已经很少和别人吹胡子瞪眼拍桌子骂人了,当然也不会再有敢和自己叫板的属下了,隐隐地对于那人的记忆更深刻了,这一发问,秦高峰小声附着简短说了几句,听得伍书记眉头大皱,跟着一转念一寻思,抚掌笑着:“人才,人才,除了他没人能想出这法子来……我现在就能预测到,有人要倒霉了啊,呵呵……”
自得其乐地笑着,要是别人说一个小时组织起来数百人的搜索队伍估计伍辰光不相信,不过秦高峰说的,就不能不信了,而且是简凡干的,估计不信也得信,呵呵地笑着,一抬眼,支队长、刁主任、支队长政委和一群坐陪都愣眼看着伍书记的脸色,不知道那里做的让伍辰光这么开怀大笑了。
“哦……对不起啊,失态了,我是说人才呀,咱们支队是人才跻跻呀,我是觉得可笑啊,咱们人才跻跻公安拘个人得三查五审,保安倒是成群结队抓人,这真是没天理了啊……”
伍辰光巧妙地把话引到了保安非法拘禁群众身上,引得一干坐陪又是一阵附合的笑声,笑着的时候都是在猜测伍书记到底什么意思,这话里,究竟是暗示和深挖平安呢,还是想放他们一马?
饭吃着,不过在这种场合,很多人吃到嘴里根本不知道味道………
………………………………………
………………………………………
同样坐在宾利的申平安也有食不甘味的感觉了,宽阔的车厢里面对面的排座是一个足够开个小型会议的空间,上车的时候,司机很知趣的放下了驾驶座和车厢的隔离板,车里坐着位相貌威武,脸上尚带着坑坑洼洼青春痘的痕迹的男人,看着申总抽出支烟来,顺手点火凑上来了。
是吴镝,准确的身份是平安安保公司的法律和安保顾问,对于这个从公安除名的年青人,申平安起初挖到公司的原因是看中了他的家世背景,不过试用之下才知道这位刑侦学院出身的高材生并不是浪得虚名,不少半黑半白的生意被他捋得井井有条,比如这次,被特警拘走看管保安们都是编外人员,公司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卸到底层保安胡乱抓人上,而且遣返人员佣金都是以安保咨询费的名义入账的,放开了让谁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看着这位谦恭有礼的吴镝顾问,最赞许的地方还是在于这人从来不随便问什么,说什么,比如现在,对于刚刚在特警支队的谈话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好奇心来。只不过这事揪心揪得让申平安倒沉不住气问上吴镝了:“小吴啊,这个事可是大大出乎意料了啊,这都整整一天了,我派了几拔人都没找到官虎下落,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今天上午我得到消息是公安正在全力排查持枪嫌疑人,看样应该孔宾强了,那么周官虎肯定应该见到孔宾强了,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我想应该只有一种情况了……”吴镝轻轻说着,眼睛里闪着睿智,眼神同样很犀利。这话一说,申平安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不自然是颤了颤,吐了几个字:“你是说,人死了?”
“应该是,俩虎相争,除了你死就是我亡,第三种情况是不存在的。俩个人都是一般般的悍匪,你还指望他们能坐谈呀?更何况还有那一百万支着,足够驱使他们去杀人放火了。”吴镝淡淡地说着,在警队的若干年,同样对嫌疑人心态把握得很准,这些只为钱卖命的人,向来很好驱使。
咝……声申平安倒吸着凉气,很多年前经历过的心惊肉跳的感觉又上来了。眼睛闭着,夹着烟的手指抖了抖。
“申总,我觉得这个没有必要担心,这俩个人,不管那一个死了,这件案子就永深海底了,理论上讲,周官虎如果真死了,应该更有利于事态的发展,毕竟是他找到孔宾强,他一死,这件案负责的就只剩下孔宾强一个人了,即便是孔宾强落到了公安手里,他就再胡咬也咬不到您身上吧?所以,这个案子已经了解了,您应该关心一下截访事件的善后和那块地皮的事。”吴镝宽慰着自己的老板。
“那个女人怎么办?”申平安小声道,难色郁结在脸上。
“什么也不办,关押地在哪里只有周官虎知道,即便我们知道也不能去,我想周官虎一定找到了一个很安全很稳密的地方,这样的话可以让我们更放心地进行接下来的事………虽然有点仓促了,不过还是尽快解决的好,至于那个女人是死是活我觉得我们也不用考虑,活着,我估计他连谁绑架她,她都说不清楚;要是死了,那好像负责的,不是姓孔,就是姓周吧?……您觉得呢?”吴镝小声指摘着这事里的关键所在,一看申平安还是不太放心,又是补充道:“以我对侦破运作效率的了解,这种案子最快也得几个月才能解决,而且现在枪案的威胁性可要比一个什么人质重要多了,退一万步讲,那个女人即便出现,而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难道还能有力回天?不要说公安,就把咱们公司在职的一千多人都放出去,您觉得您能找到周官虎藏人的地方吗?再加个时间限制,明天之前。”
“好吧,明天就开股东会,先形成个决议把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申平安终于按捺不住了,说了句,这话引得吴镝会心一笑,像大功告成的那种成功式微笑,这边笑着那边申总还尚余了点疑虑不放心地安排着:“千万别出什么意外了啊,这俩天的意外太多了,有信的会所关了,场子被几个痞子挑了,现在连有信的人也不知道下落……几个遣送点糊里糊涂就出事了,我现在可真有点心虚了啊,这事就没事,我破财都不在轻处……”
“放心吧,有那一笔进项,什么损失都给申总补回来了。”
吴镝淡然一句,让申平安终于露出了点笑意,暂时地忘却了这些种种意外给他带来的心惊肉跳感觉。
…………………………………
…………………………………
意外,同样发生了西南片城区,简凡带着陈十全和江师傅到了见商大牙的地点,微微地皱着眉头,暗骂着商大牙这货狗改不了吃屎,迎面是千子莲足道的大门厅,商大牙正呲笑着从门厅里出来迎接简凡,
“什么情况?”简凡下车就问。早换上了新衣,像来找乐了客人一般的商大牙嘴一咧,淫笑着,得意地摆着功道:“前天晚上,也就是一号,那小子在这儿叫了个妞,出去打野战去了,厉害吧,这事除了我商大牙,没人给你找得着,那妞就在楼上,放心,别人问她不说,我兄弟问,她什么都告诉你。”
“这地方?”简凡看看足道城两层的经营场所,窗明几净,大大的广告是“千子莲足道、双脚都能笑”,俩大脚丫子,看得人嗝应,不过让简凡狐疑着问着商大牙:“这地儿,都有暗娼。”
“少见多怪,这年头娘们,想挣钱的都当娼,不当娼的都出墙………路边小饭店都提供特殊服务呢?”商大牙瞪着眼,对于简凡这么缺乏社会常识很不相信。江师傅听不下去,干脆回车上了,算了算了,你们去吧,我等着,陈十全这秃脑袋恶相倒蛮让商大牙引为知己,老商这客气劲上来了,一把一拉一个,把简凡的陈十全拉着,边说边进了足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