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新县是上等县,地处江南以北,河流密集,地气丰足,收成足以填饱肚子,又背靠南京府,也无匪类,一万余户人家过得虽不富,但无饿殍,过得到也安稳。
城中有一条河流,横穿整个县城,数百年来不曾变过,而此时河岸杨柳下,一老翁垂钓,不远处一少年打着瞌睡,手中鱼竿都快掉到水中。
正直晌午,太阳炙热,一声水响惊醒了少年,就见老翁钓起一红鲤鱼,约三两又余,个头虽小,但十分灵动,一双鱼目因为疼痛恍若留下眼泪,仍由它如何挣扎,也被老翁捞捞抓在手中,随手丢进鱼篓里。
“倒也稀奇,居然有红色鲤鱼,可惜个头小了些,不然能卖个好价钱。”
老翁拍了拍腿,收齐木凳,拿起鱼篓,就要起身回去,却被少年拦住,只听少年道:“小子易凡,见过大爷。”
“老朽知道你,曲柳巷易木匠的小子,前些年还找你爹打过一套上好的柜子,手艺十分好,那时你还跟在后面,倒也没这般年纪。”
老翁点点头,道:“不过你拦我去路,可有何事?”
易凡犹豫一下,指了指脚下的半篓鱼,道:“小子想用这一晌午钓的半篓鱼,换取大爷鱼篓里那一条红色鲤鱼,还请大爷同意。”
“半篓鱼换取老朽这一条小鲤鱼?”
老翁一愣,又问:“小子,可以当真?”
“当真,小子不说假话,还请大爷割爱。”
见易凡态度认真,不像说假话,老翁笑道:“这鱼虽奇特,但个头小,没省肉可吃,也不值几个钱,你拿去玩耍就是。”
他以为少年是见了红色鲤鱼,有了玩闹的心思,在这个年纪十分常见,也不在意,就要从鱼篓里拿鱼。
谁想易凡却摇头道:“大爷,我虽是木匠之子,不曾读书识字,但也知道廉耻之分,这鲤鱼是您辛苦钓上来的,我如若这般拿去,定会以此养成习惯,日后哪怕继承了父亲的手艺,怕也是做不成好的木匠。”
老翁诧异,正眼瞧着,见他一脸认真,不由叹道:“可惜了,你要是出生在富贵之家,说不定读书有一番出息,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就随你就是。”
两人交换了鱼,老翁摇头走远,留下手捧红鲤鱼的易凡,瞧着它奄奄一息,快步走到河边,放进河中,道:“你这小家伙,可别再被人钓上来,今日我若不是见你灵动似有灵性,用半篓鱼救了你,怕是要被人炖了汤入了腹,如若再被人钓上来,可不再有别人会舍得这半篓鱼。”